二十七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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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珊笑了笑，站在冯毅卧室的穿衣镜前，整理了一下衣领。冯毅从苏珊身后，一把将苏珊揽在怀里，贴着苏珊的脸，笑道：“瞧，丫头，看看我们多般配。”“丫头，丫头，你妈也这么叫我，好怪啊。”

“喜欢你才这么叫啊，来，好好参观一下我的书房，让你看看我的宝贝。”“是吗？你不会也收藏吧。”

“哪里，我不懂，也就不附庸风雅了。”

冯毅领着苏珊走到书房，打开门，苏珊一走进去，“哇！”地喊了一声。一个大的沙盘，差不多占据了半个房间。上面布满了电动轨道，有高架的、穿越山坡树林的，有纵横在河面上的，还有交叉在地面上穿越山洞的，轨道上面停留着许多列小火车。

苏珊看到地上、架上放着数不清的小火车，有美国的、英国的、德国的，还有中国的朱德号机车，所有这些都是真版缩小了体型的原型火车。冯毅把电源打开，所有的火车开始奔跑起来，整个场面热闹非凡，看得苏珊目瞪口呆。

“好了，狗娃，不要献宝啦。丫头，赶紧上桌吧，吃完再玩。”冯母在门外叫了起来。

苏珊一听，“扑哧”笑出了声来。冯毅歪头憨笑，“我属狗，从小就被家里人这么叫的。你别这么笑，等一下上桌，你要听无数遍狗娃，你要是笑个不停，我爸妈会不好意思的。”

苏珊收住笑容，松一口气，跟着冯毅走出了书房。

大家围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。果然，冯母“狗娃狗娃”地叫个不停，一个劲地催着儿子给苏珊夹菜。苏珊拼命憋着，不让自己笑出声来，偶尔一抬头，发现冯毅的父母都在微笑着打量她。

冯父问道：“丫头，你的爸爸妈妈呢，都在哪里？”

冯母嗔怪地瞪了冯父一眼，“狗娃不是说了嘛，都在美国。关照你别查户口的，你又……”

冯父继续问道：“他们多大年纪？祖籍是哪的啊？”

苏珊浅浅一笑，“六十多岁了，苏州的。”

“哦，那是个好地方，人间天堂啊。”冯母往苏珊碗里夹着菜，轻声说道，“丫头，多吃鱼，听我儿子说你不喜欢吃地上长腿跑的，我今天做的都是水里游的。”苏珊和冯毅转脸相视，会心地一笑。

冯毅开着玩笑，“丫头，以后千万别出难题，说只吃天上飞的，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。”说着，剥了几只虾放在苏珊碗里。

冯父说：“狗娃，把那个甲鱼的裙边给她吃，别的都不好吃的。”

冯母说：“这个空心菜，我把杆子都掐了，全是嫩叶，快夹给她吃。”

……

一顿饭，冯父、冯母和冯毅都围着苏珊转。苏珊吃得有点撑住了，放下筷子时，冯母又剥了两只虾放进她碗里。苏珊连声说“饱了”，出于礼节，又将两只虾硬吃了下去。当冯毅放下碗筷时，她如释重负，轻声对冯毅说道：“大胃王，你再在饭桌边多呆会儿，我就站不起来了。”

“告诉你，我妈做的菜合我胃口，常在外面吃，还是觉得老妈下的面最可口。”冯毅拉起苏珊离开饭桌，说道，“快给你强哥打个电话。”

苏珊拨了曾志强的手机，但还是关机的。

冯毅小声说：“别想太多了，我们喝杯茶休息会儿，出去走走。”

苏珊点点头。

曾志强赶到无昭庵已近中午了，匆匆吃了饭，在庵里一间素雅的客厅里，见到了平正法师。

“唉，静虚（楚云）近来情况不好，不吃不喝，常吐血，我们请了医生，医生建议送她去医院，可她不肯去，只能配点中药，现在她弱不禁风，无论我们怎么相劝，她也不肯上医院。施主，我们尽力了，如此下去，真不是办法，阿弥陀佛！”平正法师说完，叹了口气，便不再多说。

曾志强皱起眉头，“我可以去看看她吗？”

“你若想见，庵里不会阻拦，但须遵从静虚意见，这是规矩。施主稍坐片刻，我去去就来。”平正法师说着，起身走了出去。

曾志强呆坐着，忽然觉得空无一人的屋子冷森森的。想到楚云在这个清冷的地方，孤茕地过日子，心里一阵阵难受。他想，但愿楚云这次能让他见个面，他要劝她上医院，哪怕身体好了再回来也行。

不一会儿，平正法师回来了，对曾志强无奈地摇摇头。

曾志强突然想起了多多的那顶帽子，可话到嘴边，还是咽了下去，心想：这个不争气的家伙，楚云要是知道他被抓了起来，非得活活气死不成。

临走前，曾志强去了庵里的大雄宝殿。他每次来，都必定要去烧香拜佛。这会儿，他上完香，跪在佛前，心里默默地祈求着：愿菩萨保佑楚云早日康复，多多尽快出来，自己一切顺利……当他想要起身时，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苏珊，迟疑了一下，又双手合十，边跪拜边默念道：妹子，菩萨保佑你幸福，即使我没有这个福分……他默念完，睁开双眼，眼眶里噙满了泪水，低着头冷静片刻后，起身走出大殿，朝门外的平正法师和阿彬走去。

曾志强走到平正法师身边，从包里拿出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递给法师，轻声嘱咐道：“劳您多费心了，药费、护理费都在这儿了，有什么事请您及时和我联系，我下周还会再来，楚云有什么要求，请尽量满足她，谢谢您了。”平正法师接过支票，点点头，客气地把曾志强送出了无昭庵的大门。

回深圳的途中，曾志强坐在车内，一直紧锁着眉头，脸色也很难看。阿彬紧握方向盘，时不时地从反光镜里看一下曾志强。

“强哥，人都没有看见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那个老太婆说的那样。”阿彬问道。

“出家人是不会撒谎的。她也知道，只要楚云在那里，我是不会不管的。”“哦，上次你捐了那么多维修款，刚才我里里外外看了看，确实重新翻修过，后面有些地方还在修呢。”

“唉，如果当初没有离婚，她就不会来这里，多多也许就不会出事了。”曾志强感叹道。

车子上了广深高速公路，曾志强掏出手机，想给一个朋友打个电话，开机后看到苏珊发来的短信和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，想了想，也没给朋友打电话，又把手机关了。然后闭着眼睛，仰头靠在座位上，一路上没再说话。

冯毅和苏珊坐在地板上玩着小火车。两人各拿着几个遥控器，操纵着在纵横交错的轨道上呼啸穿梭的一列列小火车。苏珊看得眼花缭乱，分不清哪几列是自己控制的，不停地挪动身子左看右望，不一会儿，便叹着气，说道：“oh！天哪！吃得太多了，爬不动了。”

冯毅一边关着小火车的电源，一边说道：“出去走走吧，不然晚上吃不下了。”苏珊站了起来，“好吧，最好别走太远。”

冯毅站起身拉着苏珊的手，问道：“开车出去吧，你想去中信广场购物还是去梧桐山公园散步？”

苏珊想了想，说：“去梧桐山公园散散步吧。”

冯毅嘻嘻一笑：“好的，去梧桐山散步很浪漫的。”

半个多小时后，冯毅开车到了梧桐山脚下。

冯毅停好车后，苏珊挽着冯毅的手臂，慢慢地走上林荫小道，不时地倚在冯毅的肩旁，耳语一番。

走了一段路，冯毅打开手里的矿泉水瓶，给苏珊喝了几口水，见前面林中有块大石头，便提议过去坐一会儿。

两人走到石头边，冯毅一把将苏珊抱起转了一圈。“放下，我头晕。”苏珊喊着，倒在了冯毅的怀里。冯毅轻轻地吻了一下苏珊，“不许说晕，再说我就抱你转十遍！”“我投降，我投降……”苏珊喃喃道。

冯毅放下苏珊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，弯下腰擦着石头上的灰尘。

正在此时，突然从树林里蹿出两个男人，冲到苏珊和冯毅面前，一个人用刀指着苏珊的脖子，另一个人用刀顶住冯毅的腰。这两人年纪不大，一个高个，一个矮胖，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。

矮胖子粗声叫道：“快把手机和包给我！快！”

“你们……”苏珊一下子吓蒙了。

高个子逼近苏珊，挥着手中明晃晃的刀，粗暴地叫嚷：“少废话，臭婊子！你不要命了，快，把手机和包放在地下，不然捅死你！”

苏珊脸色煞白，一边将包递过去，一边颤抖着说：“钱…拿去，我……我的护照，给…给我……”

矮胖子大骂：“妈的，少跟老子讨价还价！拿过来！”说着，从冯毅旁边转身上来抢包。

冯毅一个箭步冲过去，抢先一把抓过苏珊的包，挡在苏珊面前，大喊一声：“你快走开！”

苏珊一边大声呼救：“快来人！抢劫了，抢劫了！”一边向后退。

矮个子扑向冯毅抢包。“操你妈！”高个子边骂边持刀向冯毅刺过去。冯毅侧身一躲，手上抓着苏珊的包，边舞边和高个子打起来。矮胖子并没有再去抢冯毅手上的包，而是凶狠地朝着冯毅的肚子连刺了两刀。冯毅“啊！”的一声倒在了地上。这时，从后面山坡上跑过来两个小伙子，边跑边喊：“抓贼啊！抓贼啊！”两个歹徒听到喊声，转身跑下小道，拼命狂奔，迅速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，随后是一阵摩托车的声音。

冯毅一手捂着肚子，一手撑在地上痛苦地爬起来，单腿跪着。苏珊急忙扶住冯毅，哭着喊道：“冯毅！你怎么啦？怎么啦？”

两个小伙子，连忙打了110，三人搀扶着冯毅靠在大石头边上。苏珊见冯毅身边她的那只包没有被抢走，一边心疼地抱着冯毅，一边哭着责怪道：“你不去抢包，就不会这样了……”

不一会儿，远处传来了警笛声，很快，两个警察跑了过来。“赶快送医院！”其中一个警察喊了一声，另一警察和两个小伙子迅速搀扶着冯毅向路上的警车走去。浑身发抖的苏珊也被一个警察扶着，刚走两步，那警察一转头，停下问道：“那包是谁的？”苏珊点点头，警察过去捡起包给了苏珊，然后走向警车。

两个警察把冯毅扶上警车，苏珊上车坐在后排抱着脸色惨白的冯毅。一个警察留下了那两个小伙子的手机号码后，警车迅速驶向梧桐山公园就近的盐田区人民医院。

警车到了医院，冯毅立刻被送进了医院的急救室。苏珊站在急救室门口踮起脚朝里看了一会儿，坐到走廊的长椅上一吸一顿地低声哭泣起来。这时，两个警察走到她身边，安慰了几句后，问起冯毅遇刺的情况来。

苏珊不停地流着泪，脑子里一片混乱，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两个警察很耐心，又是一番轻声细语的劝导。过了一会儿，苏珊稍许平静了些，拿出纸巾擦了一下脸，慢慢地讲述了当时的情况。警察问得很细，着重向苏珊了解两个行凶人的相貌、衣着、身材等。苏珊低着头，脑子里极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，片刻后，抬起头，告诉了警察那两个行凶者的身材，特别提到，高个子穿的是圆领白t恤，矮个子穿的是黑色短袖衬衫，两人跑过转弯的地方后，她还听到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。警察听完后，把苏珊和冯毅的姓名、住宅地址和联系方式一一做了记录。

一个多小时后，急救室门开了，一位医生走了出来。

苏珊急忙上前问道：“医生，情况怎样啊？”

“你是病人家属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病人流血过多，需要输血，你在这份单子上签字。”

苏珊接过纸笔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“情况还好，两刀都没有伤着要害部位，但刀口比较长，失血又多，必须住院治疗。

两个警察把医生拉到一边，说了一番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冯毅被推了出来，苏珊跟随着推车来到了病房里。

冯毅躺在病床上，手上打着点滴，肚子上缠着绷带。他的麻醉药劲虽没完全退去，但基本清醒了。

两个警察站在床边看了看冯毅，没说话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苏珊，便离开了病房。

苏珊坐在床前，抓着冯毅的手，没说话眼泪便落了下来。

冯毅眯缝着眼睛，说：“丫头，你没事吧？”

苏珊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，“没事，你很疼吧？”

“不哭，傻丫头，我没事的。”

“都是我不好，不该去梧桐山公园的。”

“没事，这不正好遇上了吗？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害你吃了这个大苦头，你别去抢那包就好了。”

“丫头，别自责了，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。”

这时，冯毅的手机响了。苏珊拿起来交给冯毅，冯毅一看，是家里打来的，叫苏珊接听。

苏珊按下了接听键：“喂。”

电话里传来了冯母的声音：“哦，丫头，六点了，你们俩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啊？八点半不是要去听音乐会吗？”

“伯母，我们不能回来吃饭了，冯毅在医院里。”苏珊边说边擦着眼泪。“啊？怎么啦？出什么事了？”冯母的声音颤抖了。

“我和冯毅去梧桐山散步，遇到坏人抢劫……”

“现在在哪个医院啊？我们马上过来！”

“在盐田区人民医院，你们别急，现在冯毅还好的。”

冯毅听说父母要赶过来，生怕老人着急，想叫苏珊告诉父母别来。苏珊说，老人在家会更着急，还是让他们来的好。

苏珊收起手机，看着冯毅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，心疼地用手抚摸着冯毅的头发，弯下身去，轻轻吻了一下冯毅的额头。

“丫头，给我喝点水……”冯毅无力地说。

苏珊拿出包里的一瓶矿泉水，一只手托起冯毅的头，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喂了冯毅一口。但冯毅无法抬起头，喂的水大都掉进了他的脖颈里。苏珊想了想，举起瓶子自己含上一口水，对着冯毅的嘴喂了一口，看着冯毅全咽了下去，便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了几次。

过了个把小时，冯毅的父母提着漱洗用品，焦急地来到了病房。苏珊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。两位老人眼神里除了心疼，还有点埋怨。冯父嘟囔道：“唉，哪里都不去多好，太太平平在家里歇着，晚上去听场音乐会，现在可好，吃了苦头了。”苏珊心里一阵内疚，低着头，没做声。冯母打来了水，帮冯毅擦手洗脸。“爸，别多说了，是我硬要带苏珊去梧桐山玩的，都是我不好。”冯毅说道。“儿子，我没怪丫头，我是在怪你，看把丫头吓得。”冯父说着，走到冯毅的床边，轻声和冯母商量着给冯毅弄些吃的来。

护士进来叫病人家属去交费，然后给冯毅量体温，换吊瓶。苏珊拿起包往外走，冯毅叫母亲去交费，关照不能用苏珊的钱，冯母拿着钱包赶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