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七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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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表面平静而忙碌的公司开始出现隐患了。
回到美国的杰夫，将查尔斯和许珍珍的事告诉了查尔斯的太太裘迪。裘迪听说后，也没问查尔斯一声，就坚决要和查尔斯离婚。查尔斯已经收到了裘迪律师的来信，打算在这个月底回去处理；里奥的工作签证快到期了，还在犹豫是否延续工作签证；安迪去意已定，本来有几个重要的设计要他接着做，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做；乔伊打算在圣诞前回美国，虽说参加完母亲的婚礼后会回来，但她这一去至少得二十来天；艾伦也要在圣诞前离开公司，回不回来还不确定。
查尔斯一个星期里找了苏珊两次，再三要求大家加班，尽量把设计任务赶在十二月中旬完成。虽然查尔斯没有多讲他要回美国的事，但苏珊和凯伊都感到，公司像“世界末日”快来临似的。度假的、离婚的、辞职的、犹豫不定的，许多事一下子全冒了出来，弄得人心惶惶。
苏珊天天忙得不可开交。她每晚接到冯毅的电话，总是在加班，说上三言两语就打发了，只在睡前给冯毅发个短信问候一下。曾志强好像知道苏珊近来特别忙，很少给她打电话。
这天是周五，苏珊在公司加班后，回到家已经很晚了，想到明天周六还得加班，便在手机上调整好了闹钟，正准备关机睡觉，两条短信像是约好了似的，一前一后地发到了她的手机上。她打开收件栏一看，一条是曾志强的短信：“妹子，庵里的平正法师来电话说楚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，叫我有空去一次，我想这两天去一次。”另一条是冯毅的短信：“上次带着你和贝贝去海边，让我体会到了家的温馨，感觉生活真美好，这两天抽空来我家里吃饭好吗？”
苏珊看了看时间，已是晚上十一点多。贝贝打着呼噜，睡得正香。她便轻轻来到客厅，拨通了曾志强的电话：“强哥，没打扰你吧，在家吗？”
“在外面，刚按摩完，躺着休息呢。”
“少抽点烟，注意身体。”
“呵呵，谢谢关心，好好谈你的恋爱吧。”
“强哥，你什么时候去看楚云？”
“后天吧。你有空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好吧，我到时候来接你。”
苏珊挂了电话，想了想，打算明天下班后去冯毅家里吃饭，周日和曾志强一起去探望楚云。于是，给冯毅打了电话。
没想到，冯毅告诉苏珊，他明晚有个必须要去应酬的饭局，还搞到两张周日晚上的“俄罗斯交响乐团”演出柴可夫斯基作品的票。他想周日中午将苏珊接到家中，吃完午餐后，一起去中信广场购物，晚上再一起去听音乐会。
苏珊的如意算盘一下被冯毅给打乱了。当她说出周日要跟曾志强去庵里探望楚云时，冯毅的反应很强烈，问道：“丫头，我想一整天和你在一起，而你要去和曾志强在一起，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吗？”苏珊无言以对，迟疑了半天，才吞吞吐吐地答应了冯毅的要求。她想，她第一次去冯毅家，冯毅和他父母也许做了准备，要是不去，实在是不礼貌。楚云那里过几天再去，曾志强也许能理解的。于是，她鼓足勇气，又给曾志强打了个电话。
“妹子。”
“哥，楚云真的身体很不好吗？”
“怎么了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冯毅有两张外国交响乐团的音乐会票，我怕回来晚了赶不上。”
电话里，曾志强不做声了。
“哥，能不能把楚云庵里的电话告诉我，我想了解一下楚云的病情。”苏珊的声音有点发颤，心虚得没有一丝底气。
“不必了，我自己去吧！”
苏珊在曾志强挂电话前的瞬间，隐隐约约听到了曾志强骂了声“他妈的，克星！”。她愣了一会儿，挂了电话，心想，此时曾志强肯定在生气了，也许还把她想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。她心里懊恼道：怎么这么多事都赶在一起了啊？这时，她的手机信息提示铃又闪着亮响了起来，打开手机一看，是冯毅的短信：“丫头，直觉告诉我，很多时候他都是我的对手。当然抉择权在你手里，我即便输了，都会一直爱着你。”苏珊手里抓着手机，在客厅里转悠一会儿，才回复道：“后天听你的安排吧。”发完短信，她心里内疚了起来，对楚云，对曾志强有种说不出的歉意。如果不是想到冯毅的那一句“我即便输了，都会一直爱着你”的话，她今晚是无法入睡的。周六的天气特别晴朗，苏珊的心情也出奇的好。
一上午，苏珊都是一副欣然自喜的样子。午餐时，她在办公室里哼唱着柴可夫斯基的“胡桃夹子”，踮着脚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芭蕾舞。凯伊不声不响地走进来，把一包麦当劳外卖往苏珊的办公桌上一丢：“好了！大天鹅，王子明天才来，别踮着脚练了，他最想看的是你怎么在床上跳！”说完，斜眼望着扬手踮脚的苏珊，一顿戏谑。
“讨厌！恶俗的荡妇，这几天你送贝贝上学，晚上和里奥一起带贝贝，我都不敢相信巫婆的肩上也能长出天使的翅膀来。”苏珊说完，坐下大口吃起午餐来。“哈哈，何止是翅膀，巫婆还有颗慈母的心。”凯伊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。“我怎么感觉……你好像对里奥也有颗仁慈的心。”苏珊诡异地笑着。
“等我回美国把屁股擦干净，回来收编这对父子！”凯伊爽朗地笑道，一点不隐瞒自己对里奥和贝贝的喜爱。
“oh！胖妈妈！亲爱的，我太爱你了，你太伟大了！”苏珊起身冲到凯伊面前，给她来了个热情的拥抱。
“喂，小心，你的头发蹭掉我脸上的粉了，就算我再胖，也要在里奥王子面前保持形象啊。”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苏珊仔细地把凯伊的眼影揉了揉，嘱咐道：“下班前，再补点粉就好，你真的很漂亮，我对你有信心。”
“是的，里奥昨天还夸我漂亮呢。”
凯伊和苏珊说笑了会儿，便离开了苏珊的办公室。
苏珊坐在电脑前，把安迪、艾伦、乔伊几个人提交给她审核的设计图调出来，一张张地仔细看着。
这时，里奥敲门走了进来。
“苏珊，你看，这份包装设计其实很适合艾伦做，能不能交给艾伦或乔伊来。你交给我审核的滨海休闲带环境景观设计方案，我还没全看完，杰森天天催我，他急着要送到招标办去，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。”
苏珊拿起设计内容看了看，点点头，“其实，这个品牌包装设计很适合安迪的风格，需要点香艳的脂粉气，可惜安迪要走了。”
“是啊，这是个知名品牌，设计要求很高，艾伦也可以做，但一不留神就会露出点浮夸，乔伊不大气，太拘谨，让他们俩合作做这个设计，也许会做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。”
“要凯伊给他们点建议吗？”
“不，她的设计太豪放，可惜安迪就要走了。”里奥惋惜地叹道。
苏珊无奈地说：“唉！要是安迪不走的话，公司里就多了个有另类设计风格的设计师，就像一道别样的风景……我当时决定用他时，就是这个原因。现在要找到第二个安迪这样的人很难的。”
“是啊！他天性爱美，不细腻的人很难达到他的境界。”
“呵呵，这么说你也很欣赏安迪？”
“说真话，公司里我也就欣赏你和安迪。我看过你二○○三年在巴黎展出的那些设计作品，非常精致、完美。这次看了安迪的滨海休闲带环境景观设计，从创意到表现手法都独树一帜，他是个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设计师，很难得。”
“能听到你的赞美，真的很荣幸，你在我心目中，是最优秀的。”苏珊对里奥的才华很崇拜，在她眼里，芝加哥cyk公司的设计师里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里奥的。“我是非常客观的，我的眼睛高度近视，但并不影响判断力。”里奥风趣地说道。
“和你交谈的确受益匪浅，我有个想法，我俩来把这个设计合作完成，你看好吗？”
“哈哈！那一定是最完美的！”里奥欣然接受了苏珊的请求。
“谢谢你，里奥，我们就这么定了。”苏珊心里一阵高兴，没想到一个里奥想扔给艾伦和乔伊的包袱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。
“好的。”里奥说着，离开了苏珊的办公室。
下班时，里奥和凯伊、苏珊一起上了公司的车。几天来，里奥为了能见到贝贝，每天都跟着她们一起回家。
最开心的就数贝贝了。他戴着一副镜框连着鼻子和胡子的“老头乐”，学着里奥的样子，在厅里又说又笑。里奥一直陪着贝贝玩，还趁机教他说英文。父子俩轮流戴着“老头乐”相互逗乐。平时木讷的里奥，这会儿居然和孩子玩得前俯后仰，满脸乐笑。
由于周日不用加班，里奥没有急着回去，又抱着贝贝到卧室里玩起电脑游戏“芭比娃娃穿衣”来。贝贝耐心地给芭比娃娃选发型、佩戴首饰、选择衣服搭配，每完成一项，里奥都教会他一个英语单词。小家伙刚学会，便活学活用起来，对站在一旁的苏珊和凯伊用英语说道：“凯伊妈咪总是穿裙子，苏珊妈咪总是穿裤子。”
苏珊和凯伊在一旁看了会儿，就离开房间，让他们父子俩尽兴地玩。
这一夜，里奥在贝贝的一再要求下，留在孩子的小卧室里过了夜。小家伙没有吵着回苏珊的房间。父子俩挤在一张小床上，居然也睡得香香甜甜。
周日上午十点钟，冯毅准时来到了公寓楼下。不一会儿，苏珊戴着一副大太阳镜走了出来，冯毅都有点儿认不出她来了。
“呵呵，半个脸都罩着，差点认不出来了，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。”
“嗯，我还想戴口罩呢。”苏珊心里有点忐忑，似乎不大习惯这种相亲似的方式。
“放心，我妈那天在超市已经看到过你了，对你一百个满意，就怕你嫌弃我，不喜欢和老人一起生活。”
“啊？你都想那么远了，和老人一起住都想好了？”
“你做了我媳妇，不住进来，住哪？”
苏珊没说话，看了冯毅一眼，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，心想，没认识多久就谈婚论嫁了，难道这是国内男人的习惯，或者是西北人的风俗？
苏珊望着车窗外，想到曾志强这会儿也在开往尼姑庵的路上，忍不住打开手机发了个信息：“强哥，在路上了吗？”
曾志强一直没有回信息。
苏珊有些心绪不宁了。她想，楚云真要是病得很重，自己不去看她，反而去串门，冯毅家哪天不能去，非得今天去啊？慢慢地，她心里难受了起来。
苏珊的情绪变化，都被冯毅看在了眼里。他敏感地猜到苏珊心里在想什么，便没话找话地问道：“你一点辣也不能吃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这条裙子色彩很好。”
“谢谢！”
“心情好一点，你板着脸，我妈会以为我欺负你了。”
“嗯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冯毅见苏珊仍然不做声，便缓缓地将车停下来，伸手轻轻地握住苏珊的手问道：“丫头，怎么啦？”
苏珊低着头，没有回答。冯毅捧起苏珊的脸扳过来，见镜片后面一对大眼睛泪光闪闪的，忙问：“怎么啦？告诉我，别哭，丫头，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。”苏珊的眼泪落了下来，滴在了冯毅的手上。冯毅慌了神，马上拿纸巾帮苏珊擦，“丫头，不哭，看你漂亮的脸，一哭像花脸猫似的了，会把我妈吓着的。”
苏珊扭过脸，望着车窗外，“你知道吗？曾志强说楚云身体不好我是相信的，楚云出家前吃药自杀，虽然抢救了过来，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，肺上和肝上都有毛病，她应该在家里养病的，却去出家了。本来今天要去看她的，我还在这儿相亲，听音乐会。我到中国来后，一直受到楚云和曾志强的照顾，他俩就像我的哥嫂一样……”
“丫头，真的太对不起了，是我不好！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情况，是我让你为难了，是不是我的短信让你改变了主意？”
“是的，你知道我喜欢你，可他们待我像亲人一样，你让我多难选择。”“对不起，丫头，是我太自私了，你现在打电话给他，问他到了哪里，我送你过去，好吗？”冯毅急切地说道。苏珊点点头，拨打了曾志强的手机，但曾志强的手机关机了。
“关机了，我们还是去你家吧。”
“丫头，你去过那个地方吗？”
“去过的，去庵里看了楚云的剃度仪式，曾志强开的车，我记不住路，好像靠近广州了。”
“你说楚云得的是肺上的病，按中医说法，怒伤肝，郁伤肺，楚云的这个病跟她长期抑郁有关。她还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出了事，要是知道了，还不知道会怎样呢……吃过饭，你再打打曾志强的电话，能知道楚云的情况，你心里也会踏实些。”“嗯，谢谢你理解我。”苏珊转过脸说道。
冯毅抚摸了一下苏珊的头，“你是我最心爱的人，我怎能不为你着急呢？只要你开心，我就放心了！”说完，重新开车上了路。
没有多久，车便驶进了冯毅家的小区。
冯毅停好车，牵着苏珊的手走进一栋住宅，上了楼。两人刚走出电梯，冯毅的父母已经站在家门口迎候了。
“伯父、伯母好。”苏珊礼貌地问候道。
“哎，丫头，不客气，让我儿子带你看看家里，而后就吃饭，我菜烧得不好吃，不要见笑啊。”冯母边说边把苏珊迎进了屋里。冯父微笑着没说话。
冯毅带着苏珊参观了起来。这是一个三房两厅的户型。冯毅父母的睡房朝南，而且是最大的一间卧室，里面还连着洗手间。冯毅的睡房在隔壁，对面是一间书房。苏珊看在眼里，心想，真是个孝子，把最大的房间让给了父母住，家里的装潢也简洁、雅致，细节处理得尤为精致，她很喜欢这种感觉。
“这楼是你设计的？”
“不是，我设计的可比这强。”
“那你还买这里。”
“这有原因的，以后告诉你。”
“室内装修设计呢？”
“自己做的，举手之劳啊。”
“我喜欢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这么自信？”
“你喜欢不自信的男人吗？”
